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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情切切彼此含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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內室裏邊的燈光很不明亮,高懸著的燈盞與立在角落裏的幾盞銅燈相互交映,一片暖黃的顏色將內室點染得有幾分溫馨而寧靜。可那燈影投在坐著的兩個人臉上卻是十分不和諧,兩人的眉頭都皺著,一臉的不愉快。

“我為何不能派人去將楊之恒捉了起來?”豫王妃伸手撫摸著玥湄郡主的發絲,餘怒未消,那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:“他敢冒犯我的湄兒,自然便要承擔這後果!”

豫王揮了揮手讓屋子裏邊的人退了出去,一臉嚴肅的望向豫王妃道:“王妃,你有沒有點腦子?你讓人去捉拿楊之恒,說他冒犯了玥湄,旁人聽了免不了往歪處想,這對於玥湄的閨譽很好麽?”

豫王妃一聽也有些語塞,可口中猶在堅持:“怎麽著也不能讓他這般逍遙,輕慢了湄兒一點事情都沒有,這怎麽行?”看著豫王那不虞的神色,豫王妃恨恨咬牙道:“你對於這楊之恒也好得有些過分,不過是一個父母全無的孤兒,又沒有什麽背景,即便是出身廣陵楊家,也是被族裏擠兌出來的,咱們豫王府難道還要去借重楊家的勢力?況且對他好,又與楊家有何幹系?”

“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,我自然不會想要將他趕出去,你一個婦道人家又知道些什麽!”豫王擰著眉頭望向豫王妃,聲音很是不悅,這個王妃實在是有些蠢笨,與她那位身為皇後的堂姐相比,簡直是給她提鞋兒都不配。只不過是命好出身在陳國公府罷了,若是投胎錯了地方,恐怕此時早就被人踩到泥裏邊去了。

只不過蠢笨也有蠢笨的好處,她事事處處都只能聽自己的話,也想不出旁的什麽惡毒主意來懲治旁人,若是她要精明些,許兆寧哪裏又有這般好日子過。想著素日裏頭豫王妃的敦厚,豫王的聲音放軟了些:“王妃,這事情你不必插手,由著他去罷。”

“玥湄!”豫王的聲音嚴厲:“你給我站好了!”

玥湄郡主站在一旁正在暗暗慶幸,原本只不過想向母親訴下苦,沒想到素日溫和的母親竟然要派人去抓楊之恒,幸得父王反對,這才讓她一顆心放了下來。可現兒聽著豫王呵斥她的聲音十分嚴厲,不免還是有些膽怯,雖然豫王妃寵愛她,可在豫王面前她卻不敢撒嬌。她低著頭走到豫王面前,雙手交握,不敢有一絲不滿,雙眼望著自己裙袂上的纏枝花紋,心裏有些害怕。

“玥湄,我上回便與你說過了,你現兒已是十二歲年紀,哪裏還能像小時候那樣跟在楊之恒身後走?給你請了教養姑姑,瞧著也比原來好些了,可為何今日又故態萌發?”豫王瞧著玥湄郡主那可憐模樣,聲音放低了些:“你大姐姐快要出閣了,你嗎姐妹間多走動些,以後都難見面了,何必老是去你二哥那院子裏頭!你給我聽好了,以後不許再去纏著楊之恒,他是你二哥的伴讀,以後也會是我的心腹幹將,但與你卻是一點幹系都沒有!”

豫王妃在旁邊聽著不住點頭:“可不是呢,也不見你往你大哥那邊多去幾趟。”

“大哥成天板著臉兒實在沒趣。”玥湄郡主擡頭望了豫王妃一眼,聲音裏頭透著不滿:“若是他也能像二哥那般,說話溫和,待人熱情,那我也願意多去他的院子。只可惜他每日裏都陰著一張臉,就如別人欠了他一萬兩銀子一般,誰願意與他接近?”

“不管怎麽說,他都是你嫡親的兄長!”豫王妃的聲音裏也透著不愉快,雖然她寵愛玥湄,可瞧著玥湄如此不掛念長兄,心中也來氣,自己的女兒不與自己的兒子不親近,倒與那宋側妃肚子裏爬出來的那個親厚些,讓她瞧著也難免會不舒服。

“是,湄兒知道了。”見著豫王妃動氣,玥湄郡主也有幾分慌神,自己可不能將父親母親都得罪了,趕緊笑著撲到豫王妃身上,聲音軟款道:“母親,湄兒自然知道大哥跟我才是最親的人!”

豫王妃的臉這才展開了些,瞧著豫王在旁邊不言不語的瞧著自己,心裏不住的在盤算,安兒今年要滿十五了,眼見著年歲逐漸大了起來,可這世子卻遲遲不定下來,莫非真是想著要留給許兆寧不成?一想著這事,豫王妃心中不有的有幾分不安,那宋側妃的兒子若是要爬上了世子之位,這豫王府還有她與兒子女兒立足的地方?都快要被天下人笑死了。

可她現兒卻是一點法子也沒有,只能盼望著豫王能順應著舊制,將世子之位交到安兒手裏邊。豫王妃的眉頭越皺越深,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中,她真是羨慕穩居中宮之位的堂姐,盡管後宮危險重重舉步維艱,可她卻依然活得瀟灑自在,無論多少風雲變幻,她還是大周的皇後娘娘,她的寶座堅如磐石。

“湄兒,知道便好,聽你父親的話,以後少去你二哥院子裏頭,楊之恒……”豫王妃提到這名字依舊有些不舒服,可豫王重視他,自己也不能妄自去動他,只能皺眉道:“你別再去理睬那個楊之恒,安安心心跟著教養姑姑學規矩,過幾年便要準備議親了,怎麽還能這般不守男女大防?”

“是。”玥湄郡主聽著豫王妃提起這議親之事,心中便有幾分煩躁,她向豫王與豫王妃行了一禮,慢慢的退出了內室,帶著幾個丫鬟走了出去。外頭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,進屋之前還能瞧見淡青色的暮霭,出屋子以後,天空已經是烏藍的一片。內室前邊走廊下的丫鬟提來一盞氣死風燈交到鳴杏手中:“天黑了,拿著燈籠照著路。”

一團柔和的光影在玥湄郡主的前方慢慢的移動著,她腦子裏一片混亂,望著小徑兩旁高大的樹木,黑壓壓的就如鬼魅一般。議親,母親又一次提起了議親,可她卻一點也不想這事兒發生。她的一顆心不住的起起落落,有幾分焦急,又有幾分絕望,若是給她議親,楊之恒絕對不會是範圍之內,除非他做了什麽大事——比方說他救了父親或者是母親的性命,為了感謝他,父親答應將自己嫁了他。

少女的煩惱隱藏在最深的角落裏,沒有法子向誰傾訴,她沒有手帕交,生在這豫王府,能夠說話的人幾乎沒有。大姐與二姐,她輕蔑的笑了笑,要自己與她們說話,不如對著空氣說更合適。玥湄郡主往前邊走著,晚風將她的裙裳吹得不住的在晃動,就如她現在這焦慮的心一般,怎麽樣也落不了底。

第二日一早醜時剛過,楊之恒便已經醒了過來,屋子外邊有輕輕的腳步聲,還有細細的說話聲。許兆寧肯定已經起床了,楊之恒微微一笑,翻身起來穿好了衣裳,點上了油燈,朝外邊喊了一聲:“給我送凈面的水來!”

外間有著悉悉索索的響聲,有個丫鬟應了一句,似乎從小榻上爬了起來,就聽著趿拉著鞋子的聲音,一點點的遠去了。

昨日他沒有回家,許兆寧留他在豫王府過夜:“明日咱們動身要早,我不想耽擱時間,不如你們師徒兩人都歇在豫王府。”

焦大在豫王府裏有自己的房間,楊之恒也有,不同的是焦大與那些輪值的護衛們住在一處,而楊之恒的屋子卻在許兆寧的院子裏邊。想著能不多時又見著鄭香盈,楊之恒激動得睡不著覺,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,輾轉難眠,外頭上夜的丫鬟聽著裏邊有響動,站在門外頭喊:“楊公子,可是要喝水?”

“你睡你的罷,我這裏不用你管了。”楊之恒有些窘迫,閉著眼睛朝門外喊了一聲,慢慢的將心沈了下來,眼前不住的晃著鄭香盈的臉,不知過了多久才入睡。今日睜開眼睛,瞧著外頭還是黑壓壓的一片,推開窗戶瞧了瞧,數點寒星正掛在天上,伴著一抹淡淡的上弦月,素雅清輝灑了一地流霜。

丫鬟捧著盆兒走了進來,將凈面的帕子放到水中:“楊公子,請凈面。”多年的習慣,她知道楊之恒不喜歡旁人動手,於是只將帕子放到水裏便垂手立在一旁。

楊之恒凈了面,擡頭望了那丫鬟一眼,忽然有些害羞,期期艾艾的問:“我穿這件衣裳如何?”

楊之恒從來就沒問過穿著,今日忽然聽他這麽發問,丫鬟不免有些驚詫,擡眼望了下楊之恒,就見他穿了件白色的長衫,領口與袖口用金線繡著凹字花紋,腰間系著一條三指寬的腰帶,前邊有一塊碧璽閃閃兒的發亮。腰帶上還垂了一塊玉玨,配著淡黃色的梅花絡子。

“楊公子這般打扮很是合體,顯得儒雅不凡。”丫鬟點著頭讚了一聲:“瞧著就如神仙中人一般,旁人見了都要說是翩翩少年郎!”

楊之恒聽了心裏歡喜,朝那丫鬟點了點頭:“你出去罷。”

丫鬟端了盆兒抿嘴笑著走了出去,也不知道這楊公子今日是怎麽了,竟然如此在意穿著。走到外頭便遇著許兆寧那邊服侍的貼身丫鬟:“楊公子起身了?”

“剛剛凈了面,收拾好了。”丫鬟轉臉朝裏邊呶了呶嘴兒:“還問我他身上的衣裳合不合身呢。”兩人一邊說笑,一邊擠眉弄眼,將大步走了出來的楊之恒鬧了個大紅臉兒,假裝沒有聽見她們的話,飛快的從兩人身邊走了過去。

許兆寧已經在那裏等著了,見楊之恒過來,歡喜不疊:“咱們動身罷。”

一輛馬車從豫王府的後門駛了出來,旁邊跟著十多名騎馬的護衛,轆轆的車輪之聲碾壓著淩晨的寂靜,吱呀的聲響似乎碾在人的心裏。

“二公子,後邊有輛馬車跟著咱們!”一個護衛趕到馬車旁邊,聲音裏邊透著些許緊張:“這時分沒有什麽人出行,這馬車不緊不慢的跟在咱們後邊,似乎有所圖謀。”

焦大勒住馬頭,轉臉往後看了看,天色未明,只能見著一個黑色的輪廓,瞧得出來是兩匹馬拉著的車子,正在跟著許兆寧的馬車往前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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